中国玩具不转不行

　　8月2日，义乌国际商贸城。一位摊主将当地企业生产的机器人玩具摆放在显眼位置。
　　
　　“本来是要出口的，现在欧盟实施了新的玩具进口标准，已经成了不达标产品，我们就从厂家廉价进了这批货，准备走国内市场。”这位摊主表示，量大集中，他们也没有把握能够顺利清减库存。
　　
　　情况非常普遍。
　　
　　两周前，欧盟玩具安全新指令正式实施。这意味着，中国这个对欧盟玩具出口大国将在其27个成员国内遭遇更严格的壁垒。新指令在诸多方面都做出了“有史以来最严厉的”要求，涉及有窒息危险的玩具食品、物理和机械性能、化学性能、电气性能和卫生等。
　　
　　受此影响，东南沿海一批玩具加工企业应声关门，大批贴牌产品转向内销。德谟克利特之剑，此时同样架上了劳动密集型企业的脖子。正如全国政协常委厉以宁所说：不要以为自主创新就是科技型企业的事情。
　　
　　■■标准差形成价值差
　　
　　据了解，《欧盟玩具安全新指令》将重金属的限制由8种增加为19种，66种过敏性香料的使用明确限制，其中55种禁用，11种含量超过0.01％时需标识。此外，还首次禁用致癌、致基因突变、影响生育物质。
　　
　　“欧盟玩具安全新指令大大增加了企业对检测仪器的投入。另外，在产品的包装、材质、环保等方面的成本投入都需要增加，估计直接成本将至少增加15％。”广东美业电子科技有限公司营销总监吴迪非说，本来电荒、用工荒已经让企业焦头烂额，“这次欧盟的新指令可以说是雪上加霜。”
　　
　　7月14日，新指令正式实施一周前，东莞资深玩具企业“素艺”轰然倒闭。
　　
　　在素艺玩具有限公司工作了12年的邹小园一大早来到生产车间，就被眼前的情景吓了一跳：生产设备横七竖八地摆放着，玩具半成品散落一地。周围同事都在说：“企业倒闭了，老板逃跑了。”
　　
　　东莞市外经贸局提供的资料显示，2010年，“素艺”进出口额470万美元，2011年1—6月进出口178万美元。
　　
　　“这家工厂效益一直以来都还不错，工人的待遇也过得去，工资在同行业中处于中上水平。”不少业内人士对“素艺”的倒闭表示惊讶。
　　
　　在东莞，以玩具业等为代表的制造业曾经引领了当地的产业发展；在浙江省义乌，共有玩具生产和经营企业3200多家。对于目前玩具行业的现状，不少人表示担忧，甚至认为这也折射出当前制造行业整体疲软。
　　
　　有数字表明，中国是世界最大的玩具出口国和对欧盟出口玩具大国，2010年约占全球玩具贸易额的70％。海关数据统计显示，2010年中国共有7000余家企业出口玩具。其中，对美国出口玩具38.5亿美元，同比增长23.9％；对欧盟出口玩具25.6亿美元，同比增长26％；对欧美市场出口额合计占同期中国玩具出口总额的63.7％。
　　
　　行业地位，举足之重。
　　
　　■■同标准不等于同监管
　　
　　“目前广东中小企业的问题不是生存问题，而是企业在发展中如何加快转型升级的问题，或者说是企业‘成长的烦恼’。”广东省中小企业局副局长何佐贤在上周五广东省新闻办召开的经济运行发布会上，断然否定了“倒闭潮”之说。
　　
　　没过几天，素艺所在的东莞市东城区牛山梨川宏盛工业区负责人便接待了六七家企业，约谈出租素艺空出的1万多平方米厂房。“如果中小企业真的不景气，怎么会有这么多人来开办企业？”该工业区工业办主任祁永和说。
　　
　　广州市玩具协会负责人对本报记者表示，“关门”的企业中，有很多转行了。现在国内物价高企，仅仅厂房、设备的出租价格都能让企业有不错回报，何必如此辛苦？而另一部分坚持下来的企业，已将大量产品转投国内市场。
　　
　　“汕头澄海的玩具企业中90％以上都有内销品牌。”广东省玩具协会一位负责人介绍，目前国内玩具内销市场潜力很大。
　　
　　业内分析，我国儿童人均玩具消费量每年仅二三十元，远低于全世界儿童人均年玩具消费34美元的水平，未来增长还有很大潜力可以挖掘。益智玩具、电子玩具、成人玩具，将是未来玩具产业发展的趋势。
　　
　　难道出口欧盟不达标的产品，就能畅行内需市场？
　　
　　今年六一前后，媒体《生产标准内外有别，毒玩具只害中国娃》、《儿童玩具两套标准成“潜规则”》等标题醒目。
　　
　　舆论认为，我国玩具＊＊标准与国际、欧美标准差距较大，在国内销售的产品标准生产低，使用低成本有隐患的染料和原料，从而导致国内玩具质量安全令人担忧。
　　
　　据一家国际环保机构公布的抽样调查显示，目前我国国内市场上的大量玩具，都含有危害儿童健康的邻苯二甲酸酯。部分色彩玩具含有多种危及健康的超标重金属。
　　
　　“我国目前执行的玩具标准强制性＊＊标准，其机械物理性能、燃烧性能、可迁移化学元素（主要包括可溶性重金属）等所有技术要求，与国际标准的规定是完全一致的。”对此，全国玩具标准化技术委员会秘书长张艳芬说。
　　
　　“我国玩具＊＊标准中，对8种重金属有限量规定，包括铅、镉、汞等，这与原来欧盟对玩具的重金属规定一样。”一位业内人士表示，“差距只是欧盟新标准实施之后产生的。”
　　
　　实际上，我国玩具生产标准正在不断更新中，最后的刷新日期是去年10月1日。由于“玩具用涂料中有害物质限量”标准正式实施，已对国内生产企业进行了一轮洗牌。“能留下来的企业都是经得住检验的。”张艳芬说。
　　
　　“标准相同，就等于监管相同吗？”财经评论人冯海宁质疑。
　　
　　今年1月，中消协就曾披露11款儿童玩具存在零件小易误食，以及绳子太长、孔隙太窄、警示太少等问题。“这样的问题玩具显然与出口玩具的生产、质检标准是不一样的。”冯海宁认为。
　　
　　生产大国，标准劣国，监管弱国，中国玩具业正在受制于长期微弱的话语权。
　　
　　■■品牌建设也是自主创新
　　
　　新指令可能促进国内玩具行业再次资源整合。
　　
　　在汕头，玩具产业聚集区澄海就出现了一些无力应对市场变化的小企业转而依附大企业的现象。而大企业的特点，就是有品牌、有技术、有研发、有设计。
　　
　　“自主创新不仅限于科技企业，劳动密集型企业也起到很大作用。在原材料、能源消耗、营销方式、设计、环保这六个方面同样有着很大的创新潜力。”全国政协常委厉以宁在东莞考察时，曾深入玩具加工企业，参观了企业管理和生产线。
　　
　　“创新的过程同样是打造品牌的过程。”他说，中国的GDP占全球的5％，而能源消耗占20％。虽然这两个指标是不好比较的，一个以美元计算，存在汇率问题，而另一个以石油等能源消耗计算。
　　
　　“但为什么差距可以这样大？品牌的影响很关键。同样是一双鞋，国内的产品最多能卖到几千元，而国外的产品可以卖到几千美元，甚至上万美元，每件产品的单位能源消耗量是不一样的。玩具行业里，芭比娃娃就是最好的例子。品牌问题解决了，什么问题都好办。”
　　
　　而没有品牌，恰恰是中国玩具行业的普遍现状。目前，OEM生产（即代工生产）模式仍是玩具出口主导模式。业内估计，这个比例或达90％以上。这也是导致我国玩具产业在国际行业领域长期缺失话语权的主要原因。
　　
　　“劳动密集型企业也要创造品牌。哪怕是一个小饭馆，如果有了品牌，有了口碑，生意就不用愁。不要以为谈自主创新就是科技型企业的事情。”厉以宁说。
　　
　　专家表示，玩具企业应进一步完善内部质量控制体系，严格按照进口国技术法规和中国新颁布的《＊＊玩具技术安全规范》标准组织生产，确保产品符合相应技术标准。与此同时，还应加快出口产品结构调整，提升科技含量和产品档次，加大绿色玩具、益智玩具、早教类和成人玩具等高附加值玩具的研发生产，并通过积极开拓多元化国际市场分散出口风险。